五十六 欲行千里路
叶修仔细看着乔一帆。
这徒弟他收是收了，要教导可得先看看之前都他学了些什么东西底子又打得怎么样，心里有了数，这才好详加点拨。
这孩子在微草的时候单是在外门里就学了有个三四年，他既然能从外门里混出来，那就必然有他的出挑之处。而他在内门里也呆了将近一年，要是说基础，那叶修是一点都不担心的。
现在让他演练，也是想看看他在基础上的其他东西里，又学了哪些。
只是看到最后看到的也只有他步伐上扎实非常，身法也练得不错，除此之外臂力腰力都有，藏踪匿迹上也算有点底子，再除此之外，能看的就只剩下几招三脚猫剑法了。
丹鼎的门道需要上手才知道，神乩的东西却是一点儿都没见。
再一问才知道是神乩一脉的玩意儿乔一帆虽然说是已经上了手，但是当初被王杰希逐出来之后他也没敢再练，现在就依然停留在那么个半瓶子醋的水准上，能沟通能接引但是还做不到请神上身更做不到借鬼神之力战斗，自然也没法拿出来给叶修看。
听他这么说，当师父的那位装模作样的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
另一边老魏正看着小卢扎马步，瞅见叶修这么个动作，他把刚剥下来的一块地瓜皮扬手砸了过去：“有话直说，装什么鬼？”
叶修一脚就把飞来的垃圾重新踢回了老货脚边：“其实也没什么……当初老郭那符箓之术在战场上带了多少好处来，老魏你也是体会过的吧？”
魏琛点头知尾：“你想试试看把神乩术也套进战场里？”
看了眼抱着鬼印杀一脸茫然的徒弟，真刀真枪跟蛮子干了十年的斗神点了点头。
“当初我还在嘉世的时候确实有跟虚空谈过这方面的事情，只是你也知道，符箓一脉也好神乩一脉也罢，在对弟子的选择上都比不了丹鼎一脉来的宽松，根骨天资样样都得讲究，稍微差一点都学不来他们这些东西。虚空那么多年，天分上能练这玩意儿加在一起不超过双手双脚的指头数；能练出点本事来又有点战术方面的才华可以跟我聊聊的，一个巴掌就数过来了——这里面还包括了吴羽策和李轩。”
说到这儿又叹口气，他摆弄了两下千机伞，比划了一招满月斩才往下说：“可是李子和小吴会归会，他俩能丢下虚空事务不去处理，全心全意陪我研究这个？”
这位一想也是，那位却还没说完。
拍着乔一帆肩膀，叶修一脸“天上掉了个馅饼下来还砸我嘴里了”的嘚瑟：“所以说一帆你得赶紧练啊，为师多年以来的心愿，可就全着落在你肩上了。”
那少年猛点头，边上的老货则一脸黑线：“我说叶子……”
“做啥？”叫徒弟把那几招剑招重新走一遍并且纠正着他动作里的疏漏之处，叶修头也不回。
“……你这收的是传衣钵的徒弟啊，还是没人干活了，干脆招上俩打杂长工啊？”
为了他那句话，吃早饭的时候，兴欣的某打杂长工就没给那老货拿筷子和碗。
最后还是老魏自己去厨房翻箱倒柜找出来的，本来他去送小卢回蓝雨上桌的就比别人晚，这么一被故意藏了筷子碗，等他回来的时候，那一锅杂面面条已经只剩了汤，搁炸酱的盆里倒是还余下两瓣蒜头，数颗豆粒。
端着碗看着清得见底的锅再看看肚皮朝天的盆，魏琛瞪着叶修，他那叫一个悲愤。那货却故意气他一般的坐在椅子里翘着脚摸着肚皮，还拿牙签大模厮样的剔着牙缝。
老魏运气，再运气，还运气。
就在他运好了气准备上去找叶修拼了的时候，老板娘从外面伸进来个脑袋：“叶修，以川学府的罗小哥找你。”
叶修差点就把牙签拗断在牙缝里。
以川学府的又姓罗的小哥他只认识一个，就是那次在公开亭上跟他较了真儿的那个罗辑。而这孩子虽然有礼貌，谈上学术问题的时候却很有些书呆气发作，他那叫一个朝闻道夕死可矣，不跟他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把他彻底辩到哑口无言，他死都不会放人。
就抓了抓脑袋，还打算上午再跟此时还在睡的张佳乐研究研究出关路线的青年着实有些苦恼，可那进了门来的孩子却拖着脚垂着头，他一脸的沮丧。
虽说是怕他较真儿，可看他这个样子，某位前辈还是有点纳闷。
就把人领到桌子边上坐下，他接过乔一帆端来的水摆到罗辑面前，自己也坐下来的时候问的很是直接——以他的年龄身份还有他和这孩子的关系，他也没什么不能直接问的。
问完之后又开了个玩笑，他说罗小哥你这么垂头丧气，要不要我去后厨，把包子叫来给你打打气？
那孩子端着杯子的手顿时一抖，杯里水顷刻淋漓了自己一襟。
却完全顾不上擦，只抬着头看着叶修嘴唇发白，他满脸都是惊恐。
而刚刚才倒了杯水过来的少年见到这个样子也是咳嗽，给罗辑递了毛巾让他擦擦衣服和手，少年趴到自己师父耳边轻声，他说罗辑被包子弄过好多次，现在听到包子就害怕，更是连饺子馄饨锅贴烧麦都不吃了……
这下叶修也尴尬。
那泼了自己一身水的少年这时候正站起身来收拾身上水渍，又把眼镜摘下来擦了上面溅上的水珠。重新坐下来的时候脸上有些羞惭，不过最终还是开了口：“叶先生，嗯……您……您认识军械局的人么？”
叶修在心里激灵灵打了个突。
军械局的人他确实认识，但是现在时局晦涩不明，这孩子突然提出来军械局的事情，却又是想要做什么？
便不说话，他只是看着那少年，一脸询问，而罗辑抓了抓头，表情越发不好意思：“是这样的，以川学府上个月有次大考，排名前三的可以去军械局观摩见习一个月。只是……只是我考试前一日着凉腹泻，这次考试只拿了第四，就……”
说到这里也实在是惭愧的说不下去，少年就咬住了嘴唇，他眼巴巴的看着叶修，青涩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期盼。
叶修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只是拇指托着下巴食指按着嘴唇手肘支在翘着的那条腿的膝盖上，他垂下眼睛，用行动来表示自己需要好好想一想。
那少年看到他这样子就猜到了面前这位肯定是认识军械局的人，并且也有能力把自己安插进去，而且他也清楚军械局乃是重地不可能一句话就把他安插进去，所以他老老实实的坐在原地，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
又在听到老板娘在外面喊叶修，说他又有人找的时候站起来。
而叶修摇头：“你先留一下。”
是他听到老板娘说外面来的人是莫凡。
那少年来这里自然是替苏沐橙送东西来的，里面包括了叶修要的材料，叶修要的零件，叶修要的图纸兵刃，还有叶修没要的但是苏沐橙做好了的衣裳。
新的。
面对自家妹子的这番心意，当哥的那位自然是毫不客气的一一收下，又拿起笔来写了个条，他吹干了墨之后折了两折，递到莫凡手里。
“劳驾，帮我转给她。”
再拍拍罗辑：“你跟莫凡去，会有人安置你。”
把那少年打包丢给了莫凡让他带去给云秀沐橙摸底并安排之后这一天就再没人来找他，接下来的几天也一样过的风平浪静，除了跟张佳乐和魏琛商量关外事情，叶修剩下的时间，全部都用在了店里的活计里。
又过了两天之后张佳乐在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悄没声息的回了呼啸，他走了之后又过了一天，当初议事的各家约好了般的，把材料给他送了过来。
微草那边来的是刘小别，他正跟坐在大堂里大发牢骚的黄少天碰上。
也不管那位前辈拽着的是谁唠叨的又是什么内容，他踩着一地的“文州简直了，你都不知道他让我抄了多少东西，还说我手快！我手快是给他这么用的吗？！”、“于锋那小子又整天往百花跑他一点儿忙都不帮啊简直要累死小爷！”还有“老鬼你回去必须把轩子吊起来打他一顿屁股，这货懒的简直要疯！”往黄少天面前走，眼神闪闪发亮。
“前辈。”
在黄少天面前站定，他沉声说。
那个刚刚还在喷涂不休的人突然噤声。
又从魏琛碗里捞了个凤爪，某知名话唠棒读着啊老鬼我就先回蓝雨去了改天我带着小卢一起来看你，他一溜烟的跑出了门。
压根没回过神儿来的老货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状况，吧嗒吧嗒嘴里的烟锅，他转头看叶修：“什么状况？”
埋头在材料堆里清点数目的那位把一根龙骨头抽出来，他屈指一弹，听着那个声音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后才顾得上回答：“别哥儿你又被少天跑了啊？没事儿，反正没多久就是年末了，到时候有顶峰演武，他要是还不理你，你就让大眼儿和大方到茶馆里说相声嘲他们蓝雨没种去！”
这话也就叶修敢说。
刘小别可完全不敢接。
叹了口气，那青年把追魂重新背回背上，他行了个晚辈礼：“前辈，东西我送到了，您给打个收条，我好回去跟掌门交差。”
正把玩着一根鸟毛的斗神点了点头。
也懒得去找纸笔，他随手抽了块抹布来又拍翻一瓶酱油，辈分虽然高可是年龄着实不大的某位拿手里的鸟毛沾着桌上的酱油，他在那块抹布上一溜龙飞凤舞。
写完之后还提起来端详了一下，他将那玩意儿递到刘小别手里：“行了，拿给你家王大眼吧。”
青年剑客嘴角抽搐着离开了。
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叶修重新蹲下去，把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这堆材料里。看他忙碌，魏琛也来帮他做些初步的分类和处理，两个人一时忙得不可开交，再然后则是陈果过来，手里又抱着杯热茶。
看了看地上这些东西又看了看门外的背影，她忍不住开口感叹：“我说，伙计，你客人还真不少啊。”
叶修从材料堆里抬起头来。
皱了皱鼻子又从额前的碎发上抓下一片草叶，他按着后颈扭了扭脖子：“不是有人图谋我家产么？我那帮兄弟们看不过去，来给我帮帮忙。”
陈果点头，她吸溜了一小口杯子里的红糖姜枣茶：“看出来了。伙计你人缘不错哈，这么多人帮你。”
还把手按在后脖子上的叶修微笑起来：“当然。”
他说的理直气壮，而陈果犹豫了一下才再次开口，声音压得很低：“这话……其实我不太该说，但是叶修，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可别前门去虎后门进狼……请神是容易，送神……嗯？我脸上有东西？”
是叶修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却让老板娘吓了一跳，她摸了半天脸，更是直接冲回了柜台后面翻出镜子对着照了起来。
她那反应让叶修笑个不停，再指指刚进门来的小唐：“我以为这话该她说我。”
虽是刚进来却也听到了前情提要，唐柔很没好气儿的横了他一眼，又从门外拖进个人来：“叶修，小安郎中找你。”
那清秀然而单薄的少年让斗神很是一愣，他确信这人自己完全没见过。
出于礼貌还是站起了身，青年把为了方便干活而卷起的袖子放下，他撩起围裙擦干净了手：“阁下是？”
一身游方郎中打扮、背后又背了个硕大药箱的少年四下里看了看才开口，声音清冷的让嘉世曾经的代帅无端端的想起来了霸图那位副掌门：“叶先生刚被唐姑娘捡回来的时候，在下曾经给方前辈打过下手。”
叶修哦了一声，却还是不知道这少年找自己做什么。而那少年左右又看了看，他表情有些寡淡：“此处言谈不便，敢问先生可有静室？”
有些诧异的看了看陈果又看了看唐柔，叶修最终还是点头。
“那这些东西就麻烦你了？”问了句魏琛又看那老货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他冲那少年示意：“请跟我来。”
便把人带去自己房间，关上门的时候却见那少年躬身行了个晚辈礼，又从腰带里取出两块牙牌：“霸图外门弟子安文逸，见过叶修前辈。”
说着将两块牙牌一起双手奉上，一块是他自己的身份证明，另外一块却是张新杰的手令。
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他同样是双手递过去：“这是掌门给前辈的手书。”
叶修只往封皮上扫了一眼。
然后也不再看他两块牙牌上的暗记是否真是出自霸图，他将牌子还回去。
这举动倒让安文逸愣了一下，不过叶修和韩文清是什么关系，那人的字他就算闭上眼睛拿鼻子闻都闻得出那种杀气，而这人既然能拿到老韩的亲笔书信，那他就不可能是假货。
这些事情那少年自然不知，不过既然自己身份已经被确定了下来，他就解下背上药箱轻轻放到桌上。打开盒盖的时候却嘀咕了一下这位前辈怎么如此粗心大意，竟是只看了个封皮就认定了自己身份。好在自己不是水货，若是他将来哪次弄错了，那可还得了？
叶修才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只是巧妙挑开火漆抽出信瓤来看了韩文清信上所说，又打开药箱点查了一下里面东西，他闭上眼睛认真思考了一下。
之后铺纸磨墨，斗神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给自己那位老冤家回了信。
信里说了张佳乐在他这里他会照看好了，又说了这些日子里遇到的事情发生的变故，之后简单提了一笔自己还要再出关一次这次是和那朵花儿一起，要结尾的时候话锋一转，他给韩文清报了个信儿，说魏琛回来了，让他记得给喻文州封个红包。
检查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漏下什么东西，叶修小心吹干了墨迹，他用韩文清给他送信来的那个信封把自己这封信装好。
安文逸再次嘴角一抽。
正想着委婉的提醒他一下的时候却见那位前辈一眼看过来，那眼神让少年心头一凛。
下一刻却见他雨过云收现日头般的嬉笑起来，表情毫无前辈风范，语气里更没有。
更大咧咧的过来拍了拍他肩膀，他把信件顺着领子插进了少年怀里：“哎呀小小年纪的别学张新杰啊，成天价板着个脸不累么？”
安文逸沉默以对。
也没空想他抿着个嘴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把少年带出去又请老板娘帮他弄些吃的钱财就记在自己已经虱子多了不痒的欠账上，叶修抱起魏琛整理好了的一堆材料，他回屋里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就在没完没了的整理和修理中过去，然后张佳乐也回来，来的时候带了一些材料，是林敬言叫他捎上。
这批来自呼啸的材料惹得叶修很是有些恼怒，百花的那位却毫无动摇的直视着他，语气里有些莫名的坚决。
“老林说，他就是再怎么不好过，这些个东西，他还拿得出来。”
叶修一时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便沉默着继续修检他的新武器，又检查着还缺少哪些东西，哪些可以用另外哪些东西暂时代替哪些又无法替换只能出关的时候再想办法，他仔仔细细。
而张佳乐看他忙碌也不来打扰他，他仔细检查着两人出关的行囊和路线，又去催促魏琛赶紧的给他把那萝卜章刻出来，他好弄路引——
所以某天叶修终于忙完了千机伞又跟张佳乐最终确定了相关事项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老货捧着肚子摊在椅子上，他一脸痛苦。
“…………你这是干嘛？”捶着腰，青年拿脚踢了踢老魏的鞋，“路引呢？”
魏琛一声哼唧：“叶子你再宽限哥两天行么……哥手生，今天实在是吃不下了……”
这话叶修和张佳乐都没听懂。
“不是，魏叔，不就是刻个章吗？这跟你吃不下了有什么关系？”眨着眼睛，通缉令还在城门上挂着的那青年问的好奇，那老货却连手指头都不想动：“还不是为了你那章！我手生，刻废了好几个，糟蹋了点萝卜——”
“然后？”大概听出了点儿意思来，叶修不动声色的问。
“然后老板娘来了呗！”艰难的坐直了身体，老魏打了个嗝才说的出话来
“那又怎么样？”——这张佳乐还没听懂。
而魏琛一脸怕怕：“……她说我把废了的全吃进去，她就不跟我计较……”
一时间张佳乐嘴角眼角一起抽搐，叶修就拿拳头挡着嘴轻轻咳嗽了一声，他转头看自己徒弟：“一帆啊，来来来，你给为师跑个腿，你去趟微草找找方士谦——”
那老货竖起耳朵，他听到的下一句是：“弄点金疮药什么的回来，我跟你张二哥出门要用。”
张佳乐一蹦三米高：“谁是二哥！”
叶修拿手指上他鼻子：“你。”
那青年就磨牙，叶修却继续扒拉他徒弟：“还有就是回来的时候上趟公开亭，你把这上面的东西给我挨个儿兑一份回来，快去快回啊。”
点了点头，不敢掺和长辈恩怨的少年迅速跑了。
去微草讨药的过程顺利无比，到了公开亭上的时候少年却见到了意外的一个人。
百花的唐昊他是认识的，可是唐昊师兄却怎么……和嘉世的刘皓副帅在一起？
又想起叶修和嘉世的那些恩怨，少年犹豫了一下，他把身体藏在了军械局门口那石狮子后面，侧耳听着不远处那人跟唐昊的嘀嘀咕咕。
字字诛心。
是说邹远都是一军之主了唐昊却还是小都统，平平两个人军功差不了多少论能耐论天分唐昊还要胜过邹远一些，偏偏那家伙仗着学了门好功夫就能接张佳乐的班，唐昊却还得屈居人下继续这么熬着——
而那青年没说话。
就只是抿着嘴皱着眉，他额头有青筋隐隐跳动，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那边刘皓还在说，说到一半又有第三个人插进来，那人少年也认识，是蓝雨的于锋师兄。
跟刘皓也就象征性的打了个招呼，他重点还是问唐昊：“我刚刚去百花，周师叔说，邹师弟上前线去了？前几日去百花讨教的时候他不是还在么？什么时候走的？”
被他这么问了一句的青年一下子就阴了脸，每个字儿都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他完全没跟我说。”
直到这几个人都离开了，乔一帆才去了公开亭。
那几个人里没有一个知道他是谁，不过他还是觉得，小心一些无大错。
换好了东西又检查了一遍质量，背起包裹，少年确定了并没有人在盯梢自己，他这才匆匆回了兴欣。
到了店里的时候正听老板娘在数落叶修，是嫌他怎么这个时候把小乔派出去让他跑腿，不知道这就要吃饭了么？这师父怎么当的！
结巴着叫了声“老板娘”，当徒弟的那位把自己师父解救出来，去洗手的时候他跟两位前辈偷偷说了公开亭上的见闻。
叶修眯了眯眼睛，张佳乐却在听到邹远唐昊这两个名字的时候眼神一闪——
只是两个人都一句话也没说。
又是当师父的捏了捏自己徒弟肩膀，他把嘴唇凑到少年耳朵上：“这次出去，我不带你去。一是你功夫不到家没有自保能力，我这次出去风险不小，也没空照顾你；二呢，就是关内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这儿总得留个人看家。我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要是有人找我，你就帮我接下，能办的办，办不了的，你上风雨楼去找沐橙。”
那少年这才没那么沮丧。
就给叶修拿了毛巾让他擦了手，他跟着两位前辈往饭厅里走，还没等进门已经听见包子在咋咋呼呼：“什么声音什么声音？！你们听见没有？卟卟的，好几声了！——你听，又是一声！”
然后又是陈果的怒斥，她吼：“包子你给我闭嘴！”
另外也有唐柔的轻笑其他伙计的说话声，却唯独没听到老魏的嗓音。
一时也没想清楚怎么回事，张佳乐回去坐下，他坐了老魏身边那个空位，叶修却拖着他徒弟跑到了桌子另一边，远离他们两个。
再然后是陈果敲着桌子一脸威严的表示寝不言食不语都给我老实吃饭少说废话，包子就吐吐舌头，他挤到张佳乐身边：“花二哥，你听到刚刚那几声了么？卟卟的，可响咧。”
青年有点发愣：“什么卟卟的——”
话音未落，他身边接着就是“卟——”的一声。
那边包子立刻叫了起来，他说就是这个声音，哪儿来的啊俺找半天了！隔壁的魏琛却咳嗽一声，他把筷子放下。
“那个，老夫吃饱了，你们慢用。”
正给自己徒弟夹菜的叶修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是，你萝卜吃了那么些，也该饱了。”
那老货就冲他呲了呲牙晃了晃拳头，他挺胸提臀的回了自己房间。
张佳乐这时候也懂了，陈果却也咳嗽一声，她再次敲敲桌子：“都给我老实吃饭！”
这么说着，她自己离开了饭桌。
片刻之后魏琛房里迎来了一位女客，是陈果提了把茶壶进去，壶里是她特意沏的大麦茶。
“给。”把壶往那老货桌上一摆，她没好气的说，“我也就是看你糟蹋东西心疼随口说句气话，你怎么还真给全吃了啊？”
魏琛一句话都没敢说。
只是拿了个杯子倒了点茶喝了，他咂摸咂摸嘴：“甜丝丝的咧？老板娘，你这是拿我当娃儿待啊？”
一番心意惨遭嫌弃，陈果咣当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她伸手去夺壶：“不喝算了，我倒了去——拿过来！”
老魏才不给她。
干脆端起壶来掀开壶盖直接往嘴里倒，一时间茶水顺着嘴角沿着下巴流的哩哩啦啦，喝完之后打了个响亮的水嗝，他嘿嘿直笑：“没了。还有么？”
陈果已经彻底没了脾气。
也知道这些从战场上下来的人有些时候就是各种犯病，不管叶修还是谁都一样，之前只是偶尔来了一次兴欣的那位杜统领一样，那个韩大爷也一样。就没拿着魏琛这举动当回事儿，只是翻了块抹布出来，她擦起桌上水渍。
“厨房里还有，你自己倒去吧。——出去之前把衣服换换，天冷，别伤了风。”
这么说着，那姑娘拎着抹布端起空壶往外走，拉开门却看到叶修和张佳乐在门口。
就把他俩让进来，她刚要往外走又愣一下：“小唐？你怎么也来了？”
那姑娘站在门口笑意吟吟：“叶修，听说你要去关外，但是弄不到路引？”
叶修就摇头：“我路引没问题，是他弄不到。”
这么说着，他比了比张佳乐。
而那位虽说郁闷却也没法不承认，这次这事儿确实是他拖后腿，却又听那姑娘开口：“你也知道我家开商号的，每年这个时候我家都要出关去收一批皮货，你俩要是不介意，就扮个伙计跟着商队一起出去？”
张佳乐悚然一惊，那句话他问的直接：“你家？你家是什么商号，居然能把我带出去？可别——”
叶修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他：“唐家布庄这点能力还是有的。”又转向唐柔，“那就多谢小唐姑娘了？”
这么说着，他眼神里也有些询问，毕竟他是没想到这姑娘居然会出手帮自己，而那姑娘看懂他眼神，她微微一笑：“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不过要是请神的时候伺候好了，送起来，其实也没多麻烦吧。”
斗神摸了摸鼻子，他无声哀叹。
而陈果却又转回来。
“你又要出去？”她问叶修。
叶修点头。
“去多久？”
“十天半个月的吧……反正不会有上次久。”
陈果也点头，她略微思考了一下，三度发问：“什么时候走？”
叶修这次看的是唐柔，而那姑娘挽了下头发：“你们要是着急的话，明天就能走——”
张佳乐一拳敲在了自己手心：“那就明天！”
于是叶修也点头：“那就麻烦小唐姑娘？”
唐柔轻笑：“不麻烦——那我现在就去跟父亲说一声。”
这么说着，她转身向外走去，陈果却也一起走了出去，嘴里又念叨了一句：“那行，我让包子和面去，今晚吃饺子——出门饺子回家面嘛。”
TBC
写的很干，我自己也承认，主要是实在卡的厉害写不完了，我本来打算十点半睡觉来着……
就这么干还八千一呢……不干的话这章得过万吧……
日后修文的时候这章会适度扩充的，见谅，我实在撑不住了ORZ
